多年来唯一的采访永远忘不了那天的采访。那天,我们代表上影厂问候式的采访,唐先生接受了。杨丽坤仍然病卧在里间,我们的谈话在客厅里进行,不时有从卧室里传来的收音机声音和保姆出出入入的关门声。另一间卧室里关了两只小狗,也只闻其吠,不见其踪。唐先生说家里最多时养了六只狗,为的是让杨丽坤不感到寂寞,所有的声响在唐先生平静的外表下,显得遥远而陌生,就连同他所讲述的,仿佛只是昨日的一个残梦……在这时,我听见里间开门的声音,突然,一个高大、脸色苍白的女人挪动着碎步,手足无措地站在客厅的门边,她面容有些憔悴,但已是那种仍然如同孩子样的目光,无助而依赖地望着唐先生。唐先生仓促地站了起来,他儒雅的气质被一种如母亲对待犯错的孩子般的气恼所打破:“怎么回事,快进去。”他敏捷地搀扶着她:“怎么了?”他像她生命中的拯救者,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引导她,消失在里间。我听见唐先生指责保姆和收拾东西的声音……“对不起,我不在一会儿就不行,她把里面弄得一塌糊涂。”唐先生再出来时已是急匆匆的,他摆着头,下意识地用手去擦脑门,可那里一颗汗也没有……又一次见到唐先生:是他来杂志社送杨丽坤的照片,他依旧身着西装,手提随身电脑,脸上带着笑容。春天明媚的阳光下,我帮助翻拍照片的摄影师把杨丽坤年轻时的美丽照片固定在白墙上。在洁净的光线中,她的笑容这样纯洁,而且透明,让我感到传自心灵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