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似水流年】 文艺商业双赢
上:开先河 屡创类型片票房
谈及香港“开先河”的成就,多数观众往往将之归于邵氏、嘉禾、新艺城等7、80年代呼风唤雨的电影公司,但殊不知在影史上为部分类型片打开门路者,仍以当年低调的“长凤新”为始。
事实上,诸如黄梅调、惊悚片、武侠片、功夫片甚至题材冷门的社会片,在左派影人百花齐放的创作方针驱使下非但成就类型先锋,更屡创惊人票房,可见银都六十年来为中国电影贡献的,绝非票房那么纯粹。
黄梅调
香港黄梅调片以长城1958年制作的《借亲配》(周然执导,傅奇、石慧主演)为始,在此之前,中国电影只有一部内地拍摄的《天仙配》(1955)为黄梅调类型,故长城可谓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毕竟当时黄梅调在港仍属“未开发资源”……
尽管《借亲配》未引发轰动效应,却让香港影人发现黄梅调的商业价值,故同年李翰祥在邵氏拍成《貂蝉》后,顷刻大受欢迎,继而掀起持续至60年代的“黄梅调热潮”。
惊悚片
1966年7月29日,鲍方执导的《画皮》(凤凰出品)在港公映,非但盛况空前,票房更一度击败同期上映的欧美惊悚片。但或许鲍方本人也没想到的是,《画皮》竟能在香港放映十多年后登陆内地,且创造出较香港更万人空巷的观影盛况。当年内地戏票仍是一角一张,而按《画皮》的反应情况来看,也称得上是三十年来最卖座的惊悚片了!
1981年鲍方再赴内地执导《崂山鬼恋》,还带去他的女婿方平,这亦是方平首次为银都监制影片。
方平:《崂山鬼恋》是改编自《聊斋志异》的,跟《画皮》差不多,当时在香港拍场景,然后在曲阜和青岛都住了一个月,拍外景。拍片期间,我还对公司提出一个条件,就是让他们给我机会当副导演,那时候很多人说我为什么这么傻,大明星做副导演?我说我不管,我觉得自己应该这样。
武侠片
银都的武侠热潮始于60年代,1964年的《金鹰》率先成为香港影史上首部百万票房作品,早于张彻的《独臂刀》三年;1966年的《云海玉弓缘》非但首开“文艺武侠片”先河,更与邵氏的《大醉侠》、《独臂刀》并称“新派武侠片开山作”。
《云海玉弓缘》最具意义之处当属发明“吊威亚”,为华语武侠片带来革命性的突破。但殊不知,当年为张鑫炎耗尽心血的两位武指——刘家良与唐佳竟然顶着风口浪尖赶来助阵!
张鑫炎:当时我们没有武师,跳蹦床吊钢丝都没人会,我就打电话给唐佳,问他能不能来帮忙,结果他和刘家良真的来了。但他们的事后来让台湾那边知道了,而且要对付他们,但他们还是肯帮我,所以用广东话说,就是“够义气”。
事实上,刘家良与唐佳难免战战兢兢,每天到邵氏片场第一件事就是集体蹲下,过一会儿再站起来,生怕被人发现。但也正是在这种步步为营的环境下,三人齐心协力为武侠片带来创新,辛苦亦是值得。
功夫片
《少林寺》在内地戏票一角钱的年代累积一亿元人民币票房,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在香港观众普遍排斥内地影片的年代,《少林寺》以1700万港元位居全年票房殿军,更是商业翘楚;即使在日本,《少林寺》也创下五日内三万观众入场的纪录,总票房折算起来为1亿港元……
《少林寺》对华语功夫片的影响极其深远,甚至李翰祥看罢也不由得赞赏:“这片一定能把邵氏的武打片全打败!”更重要的是,作为银都商业制胜的功臣,《少林寺》也为银都奠定屡战屡胜的商业架构:其一为“独家”,即仅限于银都院线放映;其二为“拖映期”,即两三周或一月内只放映一部影片。故影片公映月余,票房得以一路飙升。
张鑫炎:当年《少林寺》是一定要在银都院线看的,别的看不着。当时因为场次都是满座,所以我们都吃饱了,而且在自己院线上映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拖时间,只要戏院不亏本就拖下去,最后有些钱会自动回来的。
下:新浪潮 连夺金像奖最佳——父子情、投奔怒海、半边人、似水流年
纵观香港电影史,总少不了“新浪潮”那一笔,无论完成本土化之路抑或重要导演崛起,其地位都举足轻重。但必须认同的是,“新浪潮”作为发展香港电影工业的功臣,背后实与银都的支持与协助关系密切。
金像成就
自香港电影金像奖举办,“新浪潮”作品曾连续四届夺得“最佳电影”与“最佳导演”,但留心观察,却发现它们皆出自左派电影公司:第一届的《父子情》(凤凰)、第二届的《投奔怒海》(青鸟)、第三届的《半边人》(银都)及第四届的《似水流年》(青鸟)。
第五届金像奖后,获奖影片已更趋商业化,但银都仍屡有斩获:如方育平凭《美国心》获第六届最佳导演;刘国昌处女作《童党》获第八届“最佳电影”与“最佳导演”提名;张之亮的《飞越黄昏》获第九届最佳电影,三年后再凭《笼民》连夺双奖..。.直至90年代中期银都减少投资制作,其影片方在获奖名单中淡出。
幕后支持
80年代后,银都对一众新导演尝试的新风格给予相当大的自由度,诸如《父子情》、《投奔怒海》、《半边人》、《靓妹正传》等片得以脱颖而出,无疑应归功于此。且此时正值老一辈左派影人纷纷退休,拍片大权纷纷落入年轻导演之手,继而为他们提供更多创新突破的机会,对培养新活力的香港影坛而言,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的积极的举措。
冼杞然:比如说方育平,他拍《父子情》《美国心》《半边人》,角度方式就很不同。我们可以说是在投身电影圈里面用不同的表现方法和不同理念来拍电影。我觉得应该是为当时电影带来一个很大的转变。
当时跟傅奇等拍完《冤家》之后,他们就退休了,没有拍电影。我要求他拍,他想了很久告诉我:“冼导演,我不想再拍电影了。你帮我们拍电影,希望能有一个很好的经验,给你鼓励嘛。”他退休之前就把电影交到我手上去拍。
艺术融合
银都融入“新浪潮”,得益于七十年代初左派开始整顿创作,重振以社会写实及人文关怀为重的路线,以《泥孩子》为例,既取材真实(1972年香港“六一八”雨灾)又强调平实(不同灾民的遭遇),在当年引起共鸣。
80年代至90年代,银都主导制作的《童党》、《飞越黄昏》及《笼民》等片都以触及主流商业电影忽略的题材而取得成功,而影片主题正与银都标榜的写实主义和关怀社会风格贴切,故此在金像奖上屡获殊荣实非侥幸。
冼杞然:那时候我在电影上看到刘国昌是不错的导演,但因身份问题,就让傅奇做监制,但整部电影都是我来搞。《童党》是一部很好的电影,无论票房还是影响都取得很大成功,尤其我们创造出“童党”片名后,香港几乎所有13~15岁的问题少年都被人叫童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