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明(散文) 夏正平 此时,我的奶奶一定站在山顶的凉亭上向家里张望。
我奶奶一边和她的老姐妹们磕唠,眼睛却不时地朝山脚下的那条水泥路上睃巡。白色的水泥路在绿野间蜿蜒,甲壳虫似的车,蚂蚁似的人,奶奶的眼睛在他们的身上一一地停留,她知道,春风一吹,她的儿孙们就要上山来看望她了。“清明正是三月春,桃红柳绿百草青,秋千荡起笑声落,黄花青果争上坟。”我的母亲早已从镇上买来了花花绿绿的纸,用刀把纸铰成一串串像铜钱状的飘钱,然后再用锡纸折成一个个亮闪闪的大元宝,准备上坟时孝敬给故去的长辈。在这上面,母亲做的很大方,给故人的钱总是备的足足的。父亲呢 ?则把他平时舍不得吃的好烟好酒拿出来,准备上坟分给他的亲人们尝尝。我们这些小孩也掰着手指在盼着清明到来,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在我们的期盼中一天天走近。阳光已有些暖了,风却还有些凉,油菜花鲜艳而明亮,在山顶凉亭上张望着的奶奶,突然撩起衣袖擦了擦她的眼,再撩起衣袖擦了擦她的眼,终于看清,明媚的春光里,儿孙们真的来看望她了。奶奶住的地方叫蒋山,蒋山不高,却清幽灵秀,奶奶在世的时候就相中这块风水宝地,常瘪着嘴说,“有福之人山上搁,我老了,你们就把我送到这山上去”。老了的奶奶是被唢呐吹吹打打送上了山。坐在小盒子里的奶奶喜滋滋地想,又做了回新娘子呢。她的许多老姐妹们——瘪嘴老太林生娘,卖鸡蛋的老虎婆、会做裁缝的小姨娘等等,也都早已过来了,她们的陵墓亲热地挤挨在一起,奶奶不寂寞。现在,住到了山上的奶奶就在这明媚的春光里看着她的儿孙们一步步走上山来。走在扫墓队伍前面的自然是我们这些小孩了。孩子们是骑着竹马来的,手里拿着杨柳枝做的马鞭,嘴里还得儿得儿地学着马叫,心儿早已飞上了山。山上有杜鹃花,还有画眉鸟,最主要的,父亲的挑担里那些好吃的在勾我们的心。清明节前,母亲总会去阡陌上割一种棉茧头的草,这草用石灰和热水炝过洗净后,再和着糯米粉揉成团,包上馅,便做成了江南清明的时鲜——棉茧头团子。棉茧头团子绿莹莹,甜糯糯,闻一下,香;尝一口,鲜。这吃了打巴掌也不肯放的棉茧头团子得让先人们尝过后才能归我们。先人到底吃不吃这棉茧头团子,我们不知道,就像不知母亲折的大元宝在那边能不能真当钱用?但我爹娘却相信祖宗神灵会感知他们这份虔诚的。“娘,清明了,我们来看你老了。”爹站在奶奶坟前说。奶奶坟头的青草哗哗地响,奶奶说,“孩儿们啊,我也想你们啊。” 爹抖了抖手里拿着的鼓鼓囊囊的纸钱,底气十足地大声说,娘,我来给你老送钱用了。“呵呵,有钱喉咙都大了啊。” 奶奶笑着责怪道:“要这些烂纸用啥用?你就不能实在些!” 爹的脸一红,娘忙把挑担里的供食摆放出来,青团、水果、小菜、甜酒放了一祭台。娘,我包了几个青团,你来尝尝鲜吧。一阵微风吹过,奶奶从树梢上飘然而下,似乎又闻到了田野的花草气息,稻米的清新气息,尘俗里的甜美气息,她不禁醉了。奶奶说,“还是媳妇贴我的心。” 醉了的何止是奶奶呢?春风轻柔,太阳温暖,坟前的树枝摇曳,它们也都被这清明的浓浓的亲情陶醉了吧? 花花绿绿的飘钱挂在坟头,纸灰如白蝶在风中翩飞,坟头上的杂草已被清理,奶奶端坐在袅袅的青烟中看着我们微笑。爹说,大家再给老祖宗磕个头。奶奶,明年清明再来看你。青团的清香在嘴里弥漫,清明就如满野的青草一样在我们心头生长。清 明 黄成龙 仲春刚刚过了不久,一年一度的清明节悄然莅临.春风并非随之过去,也是在这个时候,以不同的色彩,给予人们对往事不同的追忆.且说清明是一个传统的古老节日,人们敬重祖先的那颗虔心依旧,虽然换了另一种方式:比如烧去的小小的塑料厨具、交通工具,琳琅满目的纸金银,还有面额超乎想象的大纸钱。还有另一些这样的人,他们“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虽然他们由于工作的需要或其他缘故未能及时赶回家祭奠祖先。但远在他乡的他们,依然在心里默默祭奠,甚至泛起怀念的悲痛。这些人归类于真正的无私。倘若是怀念故友,更无不叫人心如刀割.朋友在一生当中不可没有,良友更是难能可贵.朋友,是人生途中的暖阳;朋友,是心灵的谛听者。无论走到哪里,心系着朋友,一生也能幸福。当然,人生难免短暂。朋友若是不幸逝去,面对这样的打击,多么深痛,谁肯接受?但愿惟有待到清明节日,痛痛快快泪流面,往事长存于心呵。“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岂非感慨缠缠绵绵? 清明,本是寄托希望的节日,却有多少人留连往事,一生抚不平的疼痛,以泪水倾诉。忏悔过,泪流过,只为思念,只为曾经的拥有。逝去的永远是一去不复返,更何况绵绵的岁月。天地间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时间只不过总爱捉弄一切而已,不想箭一般射至极点。但短暂的始终短暂,长寿的始终离去。时间不可能留之永恒,就算是美丽,就算是年轻。那么我们何必一生悲痛,不振作起来,以至于冷漠理想和憧憬。何不高歌一曲,一路走去? 该来的始终会来,该走的不必强留。一切顺其自然真正渡过一生,不也是快乐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