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卫电影的“抽象真实”还表现在他偶然性片断式的叙事结构和对流行符码的拼贴借用上。如果你看了王家卫的作品而感动的话,那绝不是由于整体世界的印象所引发的,而是因为细节、片断以及絮语化的主观独白所唤起的气氛能让你产生心领神会的共鸣使然。气氛存在于片断中,或夹杂在片断与片断间的留白里,这很像是后现代美学对宏大叙事的摒弃和对细碎印象的偏好。在王家卫的电影里,你可以发现大量流行文化的符号,诸如流行音乐、商标、卡通玩具等等,包括他非常喜欢使用的人物如警察、杀手、阿飞等其实都是一种都市边缘的亚文化符号,这种由都市提供的消费符码经过王家卫的拼贴变得就像一面镜子,反映出现代社会由具体实像蜕变成的符号化感性,这也使得他的电影极端敏锐,新鲜而发人深省。
当然谈到王家卫的电影,你立刻想到的还会有手提摄影机所拍摄的恍惚眩目的晃动镜头、不规则的画面构图和艳丽但冷漠的色调运用。这种商标式的影像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和他长期合作的美术指导张叔平和摄影杜可风。今天,在很多香港的独立艺术电影甚至有些商业电影中你都可以看到这种王家卫式的影像,但大多数都只有单纯形式的拷贝而缺乏内在的创意。
《重庆森林》里对快餐化爱情的反讽、《春光乍泄》里细腻纠缠的感情和《堕落天使》里金城武为父亲做冰激凌的那段戏都让人难忘。他作品中始终贯彻的一个主题就是:人与人之间对某种倾诉和沟通的渴望以及对远比这种渴望更为强烈的个体交流不可能性的无奈。
在今天对王家卫的成就下定论还为时尚早。英国著名的《声与画》杂志将王家卫选为20世纪90年代最重要的电影革新者,在他的名字前面有50年代的安德列·巴赞和70年代的安迪·沃霍尔,该杂志在对他的评价中说:“王家卫也许不是未来电影的全部,但他确实地指出了未来电影的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