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超:谁愿意当一哥,那就是有病
邓超很忙。采访的那天,其实已经是耽误了晚上他的新片拍摄,但是他依然给予了充足的时间,采访结束时他礼貌的道别,在淅沥的小雨中匆匆赶赴片场,那会儿又逢北京有史以来陆上交通最拥挤的时刻,后来得知那晚他迟到了三个小时。
从大三那年因一部话剧被人们所认识,到后来出演的一系列电视剧为人们所熟知,再到近两年通过大荧幕的传播使其名声大振,十年之间,邓超的演艺事业一直稳中有升,而现在这个拥有超高人气的帅气小生更是进入了飞速上升阶段。
表面看来,邓超这些年似乎是一帆风顺的,我们也能很清晰的看到一条他的事业发展轨迹。事实则如同那首流行歌唱的那样“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成功”,一个有所成绩的人的背后一定是有些特质在推动着他,而在邓超的身上,我们所看到的就是他对于表演的挚爱与勤奋,从进入中戏学习表演开始一直延续到现在。
《狄仁杰》这部影片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全新的邓超。他一直在努力超越自己……
叛逆青春少年时
时至今日,邓超依然感动并感激在艺校时,那个姓邓的科主任老师,在他青春年少的叛逆期里,他以宽容之心给予邓超关怀与肯定。
儿时的邓超,其实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文艺天赋,他自己也承认那个时候挺缺这个劲儿的。当时他的兴趣爱好非常广泛,大致体现在参加学校的航模小组、摄影小组以及体育运动上面。谈起那个时候,邓超颇感自豪的是曾经拿到过江西省的苗苗杯小学生跳远冠军。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街上流行的迪斯科舞曲成为了他最初的文艺启蒙。“我时常跑出去看人跳舞,觉得很好看,便向别人请教,没用多久,我的水平就超过了师傅,于是完全取代了那些人成为了领舞。”
后来的日子,仿若一个典型的不良少年的生活状态。那个时候邓超天天跟社会上的人在外面混着,把自己装扮的特别前卫,穿着喇叭裤、花衬衫,染头发、打耳钉,说起那些事邓超觉得好笑,“我最多的时候染过5、6种头发,长头发后面扎一个小辫。”
再后来父母实在看不过眼,觉得不能再让邓超这样厮混下去,便和他谈心,建议他去考文艺学校,起码能落个文凭,好混口饭吃。恰好当时邓超的父亲认识一位画家,便让其来对他进行辅导。在匆忙学习了两三个月的美术基础之后去参加考试,结果还迟到了。处在叛逆期的邓超在考场上因遭人冷遇发挥也不是很好,幸运的是遇到一位校长,见到他个儿挺高,条件还可以,便让他投考话剧班。当时的邓超对话剧并没有概念,但是考试也非常简单,只是朗诵几首诗歌、跳了熟悉的迪斯科,便被录取了。
进入到中专之后,邓超依然我行我素。真正使邓超发生转变的是一位姓邓的科主任,这位老师则从另一面发现了邓超的闪光点,他说邓超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只是说方式方法不对。因为邓超在学校里所有的打架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帮同学打抱不平。过去了这么多年,邓超一直感动并感激这位邓老师对他的关怀与肯定,“那个时候感到自己挺孤立的,包括父母那边也让他们很费心,但是邓老师的那番真挚的话语给了我一些温暖,也让我对自己开始有了反思。”似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生活变得积极起来。
中戏表演系借用演出服装最多的学生
从那个中专时不爱学习的叛逆少年到进入中戏之后,对于表演由陌生到挚爱的自我意识的觉醒与努力,这个过程的转变既是“术业有专攻”的开始,又是基石。
直到中专毕业的时候,邓超对未来依然没有明确的方向,也并未想过会一直从事表演。甚至对于中戏、上戏、北电这些著名的培养表演艺术人才的学府也没有太多的认识。当时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最简单的想法来到了北京。
北电是邓超最先报考的学校,“当时对表演依旧没有太多热情,只是喜欢唱歌,却又不得要领。”一试二试邓超表演的朗诵节目全部是《满江红》,而歌曲也都是同一首《铁道游击队》,还是按照流行唱法来演唱的。舞蹈表演则是在现场跟着妈妈突击学习了半个小时,结果尚未结束便被老师叫下了场,但最后却出奇的获得了通过进入了三试。在进行才艺展示时,老师要观察考生的肢体语言便让大家随便做几个下叉的动作,这一项不计入总分。邓超看着其他人很轻松的完成,便有些傻眼,硬着头皮做了个劈叉,但由于缺乏韧性,后来都起不来……最终邓超没能进入北电。邓超印象很深的是,在参加北电考试时,黄磊作为招考老师一直在关注他。当他懵懵懂懂地上了中戏之后,有一次遇到,黄磊还开玩笑地问他为什么当了逃兵,没去北电。
后来参加中戏的考试,这一回邓超已经经验非富,能随机应付各种老师的问题,“我记得是高老师,他问这个孩子你能考多少分,我报了一个特别高的分,高老师怀疑似地问我,‘四门课你能考五六百分?’我说对啊。他就说那你回去安心等着吧,后来我考了两百多分,刚刚过及格线,那段时间恶补,感觉把我这一辈子的书都读完了。”
在中戏入学后的一年,邓超发觉自己或许是真的喜欢上了表演,潜意识里感到可能这一生都会与这个行当不会分开。他最初觉得自己没有表演的天分,便想到勤能补拙,以至成为表演系借用演出服装最多的学生。“爱上表演之后就经常背着装着道具服装的大道具包,去排练场排练,越发喜欢那地方。有时候通宵为了赶出一个作品,每天在熄灯时躲在壁橱里面,老师走了以后,点蜡烛排练。站在舞台上就想亲那个地板,感到真的很多人在这儿排练、演出,觉得很神奇。”那一年的邓超排练了无数的段子、小品,在进行汇报表演时不断地上台以证明自己的努力。
大三那年,邓超和同学们一起排练了一个开创了恶搞之风的话剧作品《翠花,上酸菜》,并一人分饰生、旦两角,这部戏当时获得了非常高的评价,其实最初的动机不过是一个排练的作业作品,最终却走进的小剧场,展开了商业演出。邓超在谈到这个戏时,掩饰不住喜悦之情,“当时剧中那个酸酸的女性角色没人愿意演,我便主动请缨反串,用了三天时间排练完,参加学校汇演时,不曾想成为那几年最为轰动的一部戏。”这也给邓超和他的同学们增加了信心,后来在中戏北剧场进行公演时,剧场的火爆竟然到了挤爆门的程度。从那之后,北京的话剧市场上,便有了贺岁剧。
这部戏在当年对于邓超的意义或许能称为举足轻重,也一直延续到现在,在剧本磨合地更加完善的同时,邓超仍然在进行着复演,并将它推广至国内许多城市的剧场。如今这部戏再拿出来演算是一次试水,因为有计划自己在打造更多这样的作品出来,不久也会与原作者俞白眉进行新戏的合作。“翠花”那部戏观众笑过400多次,他希望自己将来也做一部这样的喜剧。
中戏毕业前的那个阶段,邓超被借调到人艺和冯远征一块排演舞台剧《足球俱乐部》,当时有个传统或者也可以称之为不成文的规定,基本上哪个单位借调了你毕业后就会留在那里。冯远征还曾对他说过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所以,邓超默认为自己以后会成为人艺的一份子,便没有再去别的剧团进行面试。后来发生的事,有些让他措手不及,演出还在进行,“有人找我谈话,我还蒙在鼓里,他说邓超你是很好的演员,但是你不太适合人艺,当时就蒙了。”邓超瞬间感到非常茫然,因为那个时候已经错过了其他剧团的招聘期,由于他是不属于北京户籍,而每一届学生一般只有三两个留京名额,最伤心的时候,邓超感到自己被这座城市抛弃了。
随后的柳暗花明、悲喜转换,来得都是那么突然,邓超抱着试探性的想法去找了铁路文工团,对方领导很欣赏邓超的才华,一直以为他会留在人艺,因为名额所限倘若之前向邓超发出邀请,他过不来的话就会占用一个空的留京指标。在了解到邓超的情况之后,文工团领导又积极努力为他补办一个留京名额。但也就在同时,国家话剧院赵有亮院长在看了《足球俱乐部》之后,向他伸出了橄榄枝,就这样邓超就去了国话。因为中间有过这样的插曲,后来邓超对铁路文工团一直身怀感激和愧疚,“那个留京名额就浪费了,一直感觉特别对不起铁路文工团。那时候我说只要有事随时召唤我,我现在一直给那个团长发信息,他说看到你成长我很高兴。”
演戏的时候是在享受表演
热爱表演,但又不醉心其中,每一次演出都当是享受过程与结果,这是邓超的心得。每一个人对于自身以及所从事的工作都会有自己的理解,掌控的好的人,才能做出一些非同寻常的事。
毕业那年,邓超接拍了电视剧《少年天子》,试戏的时候,他能够感觉到这个戏的角色会属于自己。当时有两页稿纸的台词,要求10分钟之后脱稿表演,随后他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肯定。就这样,邓超开始了电视剧的表演。
其实最初那几年,他接了很多古装戏,而且多是饰演皇帝。他曾有过排斥,认为这是一种人物形象的重复。但是对于很多投资人来讲,从市场的考虑这样做会更加保险一些。那个时候邓超坦言自己很年轻,有时不太能领会到那些表演之外的东西,那么自己就从能掌控的表演开始,先把角色演好再去做些转变。所以从那个时候起,邓超陆续开始做了“皇帝专业户”,“ 我把每一个相同角色时期当成一种时时专业户,这段时间就是皇帝专业户,没问题。我把这个专业户拿下,接下来做下一个专业户。《幸福像花儿一样》出来是军人专业户,之后是痞子专业户,之后你还会看见书生专业户。”这些不同形象风格的塑造,对于邓超来说其实是一次次的自我超越与突破,不仅仅拓宽了他的戏路,也让他在表演之外得到了充实与锤炼。
邓超一直认为这些年的演戏都是在享受着表演。他说在拍《狄仁杰》的那几个月可以说是魔幻之旅,“我可以瞬间进入到那个裴东来里面去,而不是邓超怎么去摆脱的影子。”他觉得从事表演这种工作,第一是放松,像做游戏一样,专注去做热爱的事业,它并非是一个捷径,这和术有专攻是一样的,老艺术家传承下来的东西,对于他来说是有仪式和神圣感,那个是别人不能触碰的。他有时感到工作的场合很神圣,没有去亲身体会很难触碰到那个精神层面的东西。“究竟它是什么,它很虚幻,有的时候让你欲罢不能,有的时候又让你灵魂附体,有的时候却变得特别的冷静,很有意思,然后又得去克服,裴东来该走了,离开你,永远走吧,继续去迎接下一个。”
谁愿意当一哥,那就是有病
邓超是一个能够会自我思考的人,这与浮躁的娱乐圈形成很大的反差。他很清楚对于自身的事业以及人生,哪些是应该争取的,哪些可以毫无必要的放弃。就像是他一直保持与人为善,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他认为这是做人该起码应该做到的。
邓超在签约华谊之前,双方就一直有过比较紧密的合作,频频出现在华谊制作的重量级影视剧中,从《倚天屠龙记》到《集结号》、《李米的猜想》、《狄仁杰》,至今正式对外公布的签约时间也不足一年。邓超谈到和华谊的关系时说,“华谊一直都很照顾我,知道我是一个比较喜欢安静的人,懂得如何与我交流。公司有些什么项目适合的角色,都是会第一时间推荐给我,而王中军、王中磊也会问这个角色我喜不喜欢。”在他看来,华谊的两位老总对他的关心更像是兄长一样。
前些时候,黄晓明与华谊合约期满,媒体开始炒作华谊将扶持邓超做华谊“一哥”,对此,邓超嗤之一笑,他有他的看法,“谁敢当一哥,这完全是吹牛,谁愿意当一哥,那就是有病。这个东西界定是什么?是公司重视程度吗?这都不是,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做任何事情有自己,有邓超就够了。”他说天生就没有这个一哥的概念,也没有二哥的概念,每个人都应该活出自己,活出精彩就行。有的时候他去参加电影节时也会想,看到那么多的作品,那么用心做的电影,特别怕被卷到那个名利里面去。他曾经跟陈嘉上导演聊天,因为有一阵觉得自己很气派,收入很多,每天红地毯,突然有一天他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所需要的就是享受表演。最后聊天的结果,就是对这些东西有了新的认识。他认为在这个娱乐圈里面应该是百花齐放,每个人都应该做一个共同把表演事业、话剧事业、电影事业、电视剧事业搞好的一分子,多想一想怎么样做一个称职的表演工作者。
5、出唱片绝不是玩票 旅途思想录
邓超的爱好很多,但是他将其中的摄影与旅行以及事业当中的某一个点产生了关联,再融入对一些事情的思考,集合而成了个人专属品牌“超与超人”。
演而优则唱,很多演员都在屏幕之外拓展演艺事业的空间,当然也不乏有人是在玩票。邓超回想起当年报考中戏时用流行唱法演绎《铁道游击队》的主题曲时仍旧觉得有些好笑,时隔今日,他已经在多部参演的影视剧中演唱了歌曲。
邓超说自己是“演优就演,唱优就唱”,对于出唱片这件事,他很看重。他是不太能分心做很多事情的人,所以对于新唱片他要专门拿出一段时间来精心打造,“我会认真把自己的唱片做好,我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精力也好、感觉也好,做真正让大家听完之后觉得会物有所值的东西,而不是玩票,我绝不是玩票。”
在外出旅行的空间,邓超有一个构思:用相机记录下来值得思考的瞬间。年初,邓超实现了这个想法,出版了个人首本旅行随笔录——《超与超人:电影王国里的魔幻人生》,以图片加文字的形式记录了他与“超人”——华谊兄弟董事长王中军同行新西兰的旅程,这是专属于邓超的个人品牌“超与超人”计划的第一部作品。在呈现了大量新西兰风光旖旎的照片以及邓超与王中军旅程中的思想感悟的同时,也展现了他的摄影才华与独特视角。
6、问与答——老爷说再拍个“裴东来传”
伊秀娱乐:当初是怎么接触到的这个角色?
邓超:当时我正在一个剧组拍戏,接到了陈国富导演的电话,他在电话里显得很神秘,说有这么一部片子,由老爷(徐克)来导,并且把合作演员的名字和我说了,问我有没有兴趣。我当时显得很兴奋,因为老爷的戏看了很多年,从中得到了许多启示,所以这回能跟老爷合作,的确让我很高兴,所以当时就答应了。
伊秀娱乐:与徐克合作有什么体会?
邓超:曾经听一些人讲过关于老爷的传闻,有人说他脾气很爆,工作起来特别严厉,晚上既使不睡觉也要关起门来拍,就是所谓的“关门放狗不让走”。但是真正在一起合作之后,你会发现他是一个很童真的人,很简单,然后,他是那么的爱电影,这些令我特别兴奋。后来
他对一个作品的把控,让我觉得他当演员也会是一个很好的演员。有时候在分析,他的这些特点,也是因为他爱电影、爱自己的作品,就是一个很像孩子的人。有的时候他经常会在镜头前跟着我们一起演,状态都是这个样子的,吃饭的时候也是聊戏。所以有一种相见恨晚的的感觉,现在我们也变成很好的忘年交。
示范的时候,因为裴东来很多灵感都是他给我的,可以说他启发了我很多东西,让我的兵器库里面多了很多兵器,很多物种。比如在拍的时候,有一场在鬼室的戏,他说你要按快进,用快进的方式来演,你就像一个鲨鱼在水里面一样,你对于案件的一些线索,毛都会炸起来,像豹子一样,你要有动物性。他第一次聊天谈心中的猴子,跟我聊晕,他说人心里面都有一个猴子,当你控制不住它的时候,它就会跳出来,让你很难琢磨。
伊秀娱乐:这部影片你的造型设计非常独特?
邓超:因为老爷的戏在造型上是常年的强项,荧幕形象给人留下无法磨灭的形象,像林青霞早期的男人的帽子那个扮相,青蛇里面小倩,包括黄飞鸿,一下子打到心里面。所以到了裴东来这里,就会让人感觉这个造型就是裴东来,定格在那儿。老爷说再拍个“裴东来传”,我高兴坏了,我说好啊。我觉得就是大家花心思做的东西,一定会有好的结果。
这个电影对我给我的发挥空间很大,从一开始对造型上会提出疑问的。有没有那么白色的人,导演的意图就是他不是说外型,是由内到外结合的。他说白色有的时候代表纯洁,有时候代表冰冷,像冰块一样永远藏在黑暗当中,在剧里面起到关键性的作用,很模糊,他跟观众很有距离,跟剧中人很有距离,他有莫名的敌意,不愿意见光。有一段戏,去大理寺查尸体,不愿意曝光,还有一次是打伞,就是这样藏在黑暗中的人会在最后给你一丝温暖,这是让观众想不到的。
原来探讨这个造型的时候,我更喜欢大家进去可能认不出我,这是谁啊,看完成之后发现是邓超演的,这才开心、才过瘾,这是我们表演工作者最过瘾、最上瘾的地方,总是千篇一律做你看似擅长的角色,没意思。从电影《集结号》的赵二斗、《狄仁杰》的裴东来,我都觉得自己很过瘾。
伊秀娱乐:电影和电视你最倾向于哪一方面?
邓超:我其实不是一个喜欢用“最”的人,只能说我最爱表演,这个我可以说“最”。有些人可能会戴着有色眼镜,来看待我从屏幕向银幕的转向。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什么转不转向的,我转向做厨师这个用转向比较合适,或者转向做技术,这个用转向好。因为我觉得都是面对角色,只不过有分寸的区别,那个就是在表演的把控上。因为银幕的观众不一样,是买票进去的,坐在那样有仪式感的场合,封闭式的场合,电视则是一个随意性比较强的。你在不同的空间,怎么跟观众交流,这是表演者最重要的需要面对的一个事情。就像原来在学校经常接触舞台剧,你怎么让最后一排的人听见,清晰的知道你在干什么,让第一排的人知道不怎么突兀,让最后一排能听见,第一排能够尽兴,所有这些体会都是不一样的。